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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章 白塔石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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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章白塔石門

杜山骨拼盡全力往下墜,他看見了花影,看見她如同一朵被折下枝頭後又轉瞬丟棄的純白花朵,在投身泥濘之前,最後一次徹底綻放自己的生命。

杜山骨看見了花影在沖著自己微笑,明明是在笑,可是此時此刻杜山骨無比直觀而又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,那種感覺讓杜山骨心臟再次抽痛起來。

他腦中突然浮現出第一次見花影時的場景,她站在高臺上,緊張地抓著衣角,明明不敢從高臺墜下可卻在聽見鐘鳴時也一無反顧一躍而下,為了守護花雲村,想要修煉提升自己,哪怕碎骨她都願意,她積極樂觀,從不推諉,承擔著自己被迫附加的責任,從不抱怨甚至體諒那些愚昧的村民,她體貼善良總是為他人著想,她讓自己離開花雲村,不用再守著一年之約。

想到此處,杜山骨的心臟劇烈抽痛起來。

為什麽?為什麽長離讓自己離開,花影也讓自己離開?

杜山骨好像突然明白了,蘇長離讓自己離開會不會與花影一樣,是因為他決定要獨自赴死!

想到此處,杜山骨再無法繼續想下去!

就在杜山骨要觸碰到花影時,湖底突然卷起一陣巨大的漩渦,將花影裹挾至其中,杜山骨連忙鉆進漩渦。

天旋地轉間,泥沙翻湧一片昏暗,細碎的泥沙在巨大的旋轉力下如同利刃般,割得人生疼。

在湖底,杜山骨大半的法力都被遏制,沒有辦法捏出結界護身,就在此時,杜山骨無名指上的羽戒突然射出柔和的光,竟能透過泥沙看到花影。

杜山骨奮力終於將花影拉至自己身邊護住,眼看花影就要窒息,杜山骨扶住了花影的面龐,在碰上嘴唇的那一刻,杜山骨心中可悲的檢討著,長離,我這真是沒辦法,這只是在救命,只是在救命!

杜山骨這般心思,真是天可憐見。

可是不等杜山骨再次深入檢討,羽戒的光芒突然滅掉,泥沙砸向身體,漩渦旋轉得更是厲害,杜山骨使出渾身力氣也無法掙脫這股漩渦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一切終於停止,杜山骨得以喘息,待他看向花影時,卻見花影竟睜著眼睛看著自己。

“你沒事吧?”杜山骨在水中比劃著手勢問道。

花影搖了搖頭。

就在杜山骨準備帶花影離開此處時,卻突然發現湖底有一處泛著幽幽的青光,那光亮一起一伏,似是呼吸一般。

杜山骨並不打算多做停留,在水中他並沒有優勢,若對方是什麽魔物怨靈,杜山骨又無法判斷其修為能力,若有沖突將會無法掌控,何況現在還有花影,身為凡人花影更是在水中無法長留。

可不等杜山骨動作,那青綠色的光突然徹亮起來,一陣刺眼強光後,強大的水流突然沖了過來,旋轉之間那水流將兩人沖進一處洞口裏,洞口很快閉合。

等杜山骨緩過來,發現花影暈躺在一側,衣服淩亂,胸口正微弱的起伏,衣襟敞開,能看見胸前赤色的印記。

杜山骨連忙撇過了頭,隨即脫下自己的外衫罩在了花影身上,而後握住了花影的手腕,輸入靈力後,衣裳頭發幹透,花影的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,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
“感覺怎麽樣?”杜山骨問道。

花影迷茫地望向杜山骨,好半晌後環顧了四周,開口道:“這是什麽地方?”

杜山骨心中知曉花影此時無礙,便故意沈了沈臉色狀作嚴肅道:“這裏是冥界地獄。”

花影卻是笑了笑道:“死了的人會呼吸會感覺到痛麽?”

杜山骨拉起花影,道:“看你這個樣子應該也沒什麽問題。”

“我無礙,”花影道,隨即四顧一周,待環顧一周後,花影突然站定不解道,“這是什麽?”

隨著花影的目光註視去,便看見一片藤蔓攀附在一處石壁上。

剛剛杜山骨也註意到,可是卻沒有細究,此時再看卻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。

這藤蔓只密集地攀附在一處,大致一看像是一扇門,杜山骨施出法力,藤蔓被撥弄開來後卻又迅速聚攏。

只那一瞬,杜山骨便看見了藤蔓後的石門,石門上刻著一個人像。

雖只是匆匆一眼,那石像身姿卻也讓人驚嘆。

這人會是誰?

看到這石門雕刻,杜山骨不禁想到南宸崖底中那扇巨型石門,石門上亦有雕刻,那處石門上有兩個人,一個背影一個低頭跪著,都看不清面目,可是這裏白塔湖底一處不知名的地方,竟也有一扇石門,而這扇石門卻有完整的面目。

杜山骨想到此處,便化出狼火,片刻後藤蔓迅速枯萎隨即焚燒殆盡。

石門景象徹底暴露出來。

一位風度翩翩少年郎,於一棵楓樹下手執長琴。

杜山骨正疑惑這究竟是南澤還是北澤時,卻見石門右下角處提字——北澤楓下奏琴圖,上古雲書二百五十八年記。

“北澤?這是北澤?”杜山骨不解道。

花影疑惑地望向杜山骨,“這真是北澤?”

杜山骨卻未回答花影的問題,而是道:“那綠影為什麽要將我們帶到這裏?不對……我們得離開這裏。”

說完,杜山骨便四處尋找出口,卻發現是在密閉的空間之中,並無出路,唯有這扇石門。

見杜山骨如此,花影有些自責道:“對不起,如果不是因為我,你就不會落入此地。”

聽花影如此說,杜山骨道:“事已至此,糾結誰對誰錯沒有意義,你說你連累我落入此地,那我還想著若不是因為我大意,你就不會被那些人推下塔底,所以不用自責,我們想想該怎麽出去。”

花影點了點頭。

杜山骨仔細看了看洞壁,並未看出什麽破綻,剛剛明明是被激流沖進洞中,可是此刻,再找不出那個洞口。

杜山骨仔細聽著,也未聽見水流的聲音。

找不到其他出路,杜山骨便仔細看了看那石門。

盯著看了半晌,越看越覺得奇怪,北澤實為遠古魔神,自小身纏厄運,長大後又嗜殺成性,這樣的人就算皮相再好看,身上的戾氣也無法隱藏,可是從這雕像來看,這人看上去就是個文雅的少年,完全無法想象這樣一人滅族屠城,差點毀了人界。

——北澤楓下奏琴圖,上古雲書二百八十年記。

為什麽這裏會有一塊北澤的刻像?而且還是上古時刻下的,會是誰呢?

上古雲書二百五十八年,那一年神魔大戰,南澤與北澤俱亡,南澤一派被封神的封神,歸隱的歸隱,無一不鐫刻在史書上,供後世歌功頌德,而北澤一派能滅的則滅,不能滅的也都鎮壓封印,所以那時會有誰能尋一處刻印北澤呢?他不怕被發現然後被滅麽?

杜山骨望著那把琴,心想著莫不是北澤琴?

這裏左右前後皆是無路,如今之計只能推開石門,可石門後是什麽,誰也未知。

正當杜山骨準備交代花影留在洞中,自己先去探路時,卻見花影咬破了食指,鮮血劃入石門。

“你在做什麽?”杜山骨驚道。

“你說他是北澤。”花影道。

杜山骨看了看石門又看了看花影,不解道:“有什麽關系麽?”

“我們聖女一族都會做關於鳳凰的夢,我曾經做過一場夢,夢裏面鳳凰餵血,壓制北澤,所以剛剛我想試試。”

話音剛落,石門裂出一道縫。

杜山骨不敢置信地望向花影。

花影拉住杜山骨的手,緊緊握著,“我和你一起。”

杜山骨想要抽回手,氣氛突然有些尷尬。

花影松開了手,轉而輕輕拽住了杜山骨的衣袖。

“一起。”

杜山骨召出太牢,石門很容易便被推開,兩人進入石門後,“轟”的一聲,石門重新閉合,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。

握住衣袖的手緊了緊,杜山骨召出狼火,洞中重新亮了起來。

四周景象具現,卻見洞壁上成片的壁畫,在狼火的映照下栩栩如生,皆是屍山血海,血海之中,骷髏哀嚎,情景實慘,血海之上有兩人,具身穿戰衣,兩人胸口貫穿一把長劍,杜山骨認得那把劍,是太牢劍。

這壁畫描繪的應該是上古時期那場神魔大戰,溟海之上,南澤以南澤琴擾亂北澤心智,最終以身為籠,太牢劍橫穿兩人心臟,最終神魔身殞。

杜山骨知曉其中故事,也知那一場大戰之慘烈,可當看見這壁畫,似是當年場景再現,其中痛苦、悲憤、絕望之感竟能切身體會。

杜山骨繼續往前走。

壁畫中仍然是一處戰場,城墻之上站著一個人,不知是北澤還是南澤,應該就是北澤,北澤手執長琴,城墻之下,也是一群人,他們應屬一國,卻互相殘殺。

這樣屠殺一國的壁畫竟連綿數十米,共有三十六國被屠。

這些屠殺皆出於北澤一人之手。

這數十米的屠戮圖,讓杜山骨不得不嘆道:“真是個瘋子。”

“這人為什麽要這麽做?為什麽要屠城滅族?”花影問道。

——為什麽?

好像史書上沒有關於北澤為何要屠城的記載?為名為利?還是為何?無人知曉。

想想也不應該是為了名利,人界盡屠,天地混沌,又有何名利可言?

杜山骨搖了搖頭,沿著壁畫繼續往下看去。

畫作陡然之間變化,不再是屍山血海,而是一幅奇異的畫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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